2024年11月小镇青年和他们的乡村大舞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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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⑴有一个庞大的群体,他们年龄在—之间,拒绝留在一线城市,选择居住三四线城市的老家,接受父母依靠熟络的人脉找的体面的工作,工资不高,这是无数中国小镇青年的画像。

  ⑵前些年,小镇青年的标签一个接着一个,土味、low,赶不上新时代。然而在如今充斥着落后与前卫、消极与进取的小镇和乡村中,一部分小镇青年成为了其中的点点火光和希望。

  ⑶年月号,除夕夜,刘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,电视里正放着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,然而,认认真真在看节目的却只有上了年纪的长辈。“春晚听个热闹就可以了”,刘双的食指始终放在手机屏幕上方,平均隔秒左右,向左滑动一次页面,偶尔咧开嘴笑笑。

  ⑷刘双所在的村庄刘家沟村子,有多户人家,%的老人,大多都彼此认识。有太阳的日子,年老的男人就聚集在一起坐在村头晒太阳,下雨天就在屋子里看电视睡觉。年老的妇人要负责一日三餐,衣服洗涮,给儿子带孙子,这些做完后的剩余时间用来睡觉和看电视。

  ⑸在村子里逛一逛,原来刘家沟村子的几家麻将馆近乎是小时营业的地方,除夕夜也如此,岁左右的中年人是牌桌主力。而对于大部分年轻人来说,他们的手机都安装了快手和各种直播软件,这是最重要的娱乐之一。

  ⑹刘双说:“他原来最愿意看giao哥、牌牌琦。”

  ⑺他说的牌牌琦在快手里被称作“社会摇一哥”,说着东北大碴子话。他有上百个徒弟,每个都和他一样,留着齐刘海的“盖冒头”,徒弟们都叫牌牌琦“大哥”。每天晚上十点到十一点,他和他的徒弟们准时在直播间,放着DJ音乐整齐摇起“社会迪”、喊麦、跳凳子,牌牌琦巅峰时坐拥多万粉丝。

  ⑻刘双留着和牌牌琦一样的发型,进入社会后当过保安,当过服务员,做过小买卖,后来找家里的远房亲戚走关系进了公安局当合同工,一个月块钱,他的卧室墙上挂着一张火影忍者的画报,他说小时候最喜欢看的就是火影忍者,尤其喜欢伊鲁卡的那句:掉落在木叶上的小小火种,总有一天会变成熊熊烈火。

  ⑼刘双说牌牌琦和那种感觉很像。但是,后来新华社发了一篇短文:《别让“社会摇”晃散了你的“诗和远方”》,一哥在年被快手封了号。

  ⑽刘家沟村子人做饭,用石头搭的灶台,里面炭火烧的通红,-cm长口径的大铁锅摆在灶台上,锅内炖的酸菜汤咕嘟咕嘟冒着泡泡。隔壁邻居家媳妇晓丹,原来也像刘双一样,除了做饭带孩子外,空闲时间就看快手。

  ⑾她总看一个叫做“农村会姐”的号,经常发做饭的视频,那种泥土地的院子里,周围堆着老玉米和菜叶子,一个大姐穿着红外套戴着绿套袖,和面、擀皮、包饺子,或者炖鸡、炖羊,做农家菜。每次点开都有几千条的留言,几十万的点赞。

  ⑿晓丹也学着,在做饭的时候让婆婆给自己拍小视频,没做过任何编辑直接发到网上,第一次就有了几十个点赞。后来,晓丹只要做饭,就录视频发出来,点赞量越来越多。有好多人留言:“想你去你家蹭饭”“不知道为什么喜欢看这种视频”“我也想吃”,还有人说:“完了,是心动的感觉。”

  ⒀她是个淳朴的陕北女人,脸颊因为受到长期风沙吹和干燥天气的影响,一直带着明显的“高原红”,丈夫在县城里打零工赚钱。后来晓丹开始直播,半年时间积累了近万的粉丝,每个月的打赏收入大概在-左右,偶尔比丈夫赚的都多。问她有什么感受?她用着陕北板豆话,腼腆地说:“没敢想过。”

  ⒁如今快手的日活已经破了.亿,每天的视频上传量超过万部,其中最主要的用户就是小镇青年,这些年轻人从他们的视角,分享自己的生活,和老乡互动,谈家长里短,让工厂生活,民间绝技等等。

  ⒂手机的另外一头,全国、全世界的人都在看着。

  ⒃就像萧红在《呼兰河传》里说的:“那里边的人都是天黑了,就睡觉,天亮了就起来。一年四季,春暖花开,秋雨、冬雪,也不过是随着季节穿起棉衣来,脱下单衣去的过着。”

  ⒄原来刘家沟村人,都是这么过的。

  ⒅刘家沟村海拔.米左右,内陆地区,地势比较高,坐在飞机上向下望去,沟壑纵横,风沙茫茫。刘家沟村主要的经济作物是玉米。每年播种两次,进入月份以后,村民把玉米粒撒进地里,月份收获果实;夏天月份左右播种一次,月份收获。原来的时候,村子里的人都是这么过的,翻土、播种、施肥,空闲下来的时间就坐在树底下几个村民唠家常、打打牌。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去一次县城,采购点生活用品。

  ⒆今年刘家沟村的村头,新开了一家店,橘黄色的招牌,上面写着:农村淘宝。门口停着一辆银色的五菱两厢货车,车上里摆了几台格力和奥克斯的空调,轮胎和轴承以及箱体已有严重的磨损痕迹,货箱两侧贴着红色的贴纸,印着大大的字“刘家沟村淘宝”。

  ⒇刘潭名是回乡创业的大学生,之前在西安做金融服务,他说因为家里父亲卧床,加之这几年从乡镇贷款的数量上,明显感觉到经济的活力正在起来。看到阿里巴巴发布的招募村小二的消息,认为是个机会,就回家了。

  ⒈农村淘宝是个服务站,主要帮乡亲们在网上买东西。因为环境的固化和信息的闭塞,刘家沟村的村民们对网购的认知和理解,仍处在网购刚兴起的初级阶段。

  ⒉村里面卖的东西,很多都是假的。六个核桃,村里面卖的是六颗核桃;海飞丝,村民买的是海乙丝;雕牌洗衣粉被玩了文字游戏,变成了周住牌。不是开卖店的人不进正品,而是好的商品下沉不到村里,他们根本进不到好货。县城里的空调实体店,因为各级经销商层层加价,村民们买到的价格要比在一二线信息和物流发达地区贵得多。

  ⒊因为都是乡亲,刘潭名刚开始一家一户的去跑,和村民们解释淘宝是什么,电商是什么,帮他们下载APP,告诉他们怎么找自己想要的东西,怎么看价格,怎么找客服。

  ⒋一年下来,现在刘潭名的服务站是村子里最热闹的地方,每天都有十几二十个村民过来让刘潭名帮忙买东西,或者处理退换货等等的。他现在每个月的赚的服务费,也和在西安工作的薪水相差无几。

  ⒌在刘潭名的微信里,唯一一个置顶的群叫做「乡里乡亲」,里面有多个人,刘家沟村%的人都在这了。村民们想买什么,就直接发到群里。他平时有个习惯,把村民们的不急的需求都用纸笔记下来,然后关注淘宝上活动的变化,看到有优惠的信息就告诉他们。甚至有时,家里修个桌子,也会找刘潭名。

  ⒍现在,村子里除了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外,他们还会说「找刘潭名」。

  ⒎刘家沟村在县城的南面,在村子左边有条大路,由南北向,直通县城。由北向南,是通往另外一个更偏僻村子的道路。村子里面就是一张巨大的网,走几步便是邻居,走几步,从你家田埂就到我家田埂。

  ⒏但是这个村子里的鸡鸣声再大,也大不过唱陕北民歌的婆姨嗓音。

  ⒐除夕夜,随着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的倒计时接近尾声,村子中的鞭炮声越来越响。刘天奇家开始了全民K歌,几个年轻小姑娘,带着耳机,拿着大概只有cm长的红色小话筒,上面写着:唱吧,唱着山丹丹开花红艳艳。

  ⒑唱完后,哈哈大笑:“我分数比你高。”

  ⒒刘天奇是在上海读大学的姑娘,她的妈妈喜欢哼哼陕北民歌,做饭唱,洗衣服唱,收拾家也唱。今年月份刘天奇在网上给妈妈买了这个小话筒,然后一步一步教妈妈下载唱吧,找歌曲等等。

  ⒓春节期间,回家到,她发现过了村中的妇人闲了就集聚一起,她们一边看着智能手机的屏幕,一边拿着红色的小话筒,开嗓唱歌。经常引来村民的围观。现在她们已经成了一个合唱小组,甚至还去了县里面演出。

  ⒔刘天奇说,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话筒和app给家里人带来了这么多的欢乐,她妈妈现在除了唱吧以外,别的APP还是不怎么会用。她说,过年刚教会妈妈发朋友圈,这两天,天天都在发小社团聚在一起唱歌的小视频。

  ⒕在国家统计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中,城镇青年人口约万人,占到了全国总人口中占比在.%左右。在轰轰烈烈的互联网大潮中,小镇青年的存在感却愈发强烈,而乡镇变化的故事亦也愈来愈多。

  ⒖十几年前,托马斯·弗里德曼在《世界是平的》一书中写到,科技的出现让中国和许多发展中国家成为世界经济的一环,世界变得平坦、地球变得更小。

  ⒗如今,借助移动互联网的技术机遇,凭借智能手机的工具效能,乡村文化似乎又多了一种可能,技术正在缩小城乡差异,城乡鸿沟正在被逐渐填平。

  ⒘小镇青年的存在告诉我们:小镇乡村也有未来,他们用实锤的方式告诉人们:条条大路通罗马,即使不出生在罗马。